【天地网讯】
土地肥力是决定玛卡品质的重要因素 供图
种植玛卡的大棚干净整洁 供图
玛卡的卖点在于其功效，它作为一种保健品为消费者看中 ■ 都市时报记者 孟祝斌
玛卡：产业链上的乱象
近几年，种植玛卡几乎成了赚钱的代名词。玛卡市场的急剧扩张带动了许多资金的涌入 ■ 都市时报记者 孟祝斌
有多高的收益，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玛卡产业的风险正在迅速聚集。
玛卡，一种被称为“植物伟哥”的南美洲原产植物，正以迅猛的速度从云南长出，席卷全国。
“七根虫草不如一盅玛卡”，这是云南最早涉足玛卡产业的迈卡集团打出的宣传语。就在过去的一年里，这家企业投入了数亿元的广告费用，为不断升温的玛卡热潮推波助澜。
云南与玛卡相关的大小企业已在300家以上，绝大多数在2011年到2013年间成立，其中不少的企业主来自广东、江浙等地。此外，还有大笔资金觊觎玛卡蕴藏的巨大商机，正在飞蛾扑火般地涌进这个行业。
有多高的收益，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玛卡产业的风险正在迅速聚集。谁也说不清，这种在地面上匍匐生长、形状像小萝卜的植物，究竟能够承载起多大的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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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卡的狂欢
云南玛卡的销量正呈几何级数增长。今年，全省种植面积预计将超过5万亩，丽江居首。
2014年清明节过后，丽江、迪庆、曲靖、昭通等地的主要玛卡种植基地，在颇具现代感的塑料大棚里，玛卡纷纷开始育苗，有些苗圃里已开始抽出碧绿的嫩芽。
玛卡的幼苗长成后将移栽，经过9个月的成长周期后，根茎成熟，长成鸡蛋大小，会被加工成干果、干切片、干粉或提纯玛卡精片，通过直营店、药店、电视购物、旅游购物，以及电商等渠道销往全国各地。
早在1994年，意大利科学家就系统地检测出了玛卡干果的有机组成，其中“包含多种均衡合理的营养成分以及具有生物活性的次生代谢产物，具备增强精力和免疫力等保健功能”；1999年，美国科学家又发现了玛卡酰胺和玛卡烯两类新的植物活性成分，认为这两种物质有平衡人体荷尔蒙的作用。目前，商家强调的是玛卡有壮阳、增强性能力等功效。
这种原产地在南美洲高原的十字花科独行菜属植物，2002年由云南省农科院高山经济作物研究所引种成功，在丽江高寒山区普及种植，此后，逐渐扩散到云南多个州市的高海拔地区。2012年，云南全省玛卡种植面积达2.5万亩；到今年，全省种植面积预计将超过5万亩，丽江居首。
在离昆明较近的禄劝县马鹿塘乡，一位村民正在给自己培育的玛卡幼苗浇水。拨开土层上面覆盖的松毛，可以看见泥土里已吐出星星点点的绿芽。他有些遗憾：撒下去的种子长出来的不多，不像企业塑料大棚里，每一粒种子都可以发芽。但比起移栽时以每棵0.25元的价格向企业购买种苗，他还是宁愿自己培育。
在马鹿塘乡，2013年年初就引进第一家玛卡企业，到今年，已发展到4家。企业向村民承包了数千亩土地，让村民来打工，同时也与种植玛卡的村民签订定向收购协议。
事实上，如果与玛卡企业达成协议，鲜果收获时，村民可以以每公斤15元-25元的价格卖给企业，村民不仅可以免费获得种苗，还可以获得每亩地100多元的补偿。以亩产400公斤计算，村民在每亩地上可获约1万元收入，比种洋芋划算多了。但还是有村民认为，收获时玛卡行情“可能更好”，不愿意一开始就与企业绑定。
上千吨云南土地上的玛卡成熟后，经过加工，源源不绝地被输送到省内外。在天津水利部门工作的章凡，去年春节时收到丽江朋友送的几斤玛卡干果，他全用来泡了酒，招待朋友。朋友们喝过后，有说“早上起来精神好”的，也有说“没什么感觉”但逮住机会就到他家里蹭酒喝的。还有同事到云南出差时找玛卡买，但“两块钱一克的干片，感觉被宰了”。就在前几天，章凡托丽江的表弟买20斤玛卡干果和干片，因为“好多朋友和同事都要”。
云南玛卡的销量正呈几何级数增长。占有玛卡市场份额接近80%的云南迈卡产业集团，从2011年开始销售出现井喷。2012年的销售额比上年增长10倍，2013年又比上一年出现10倍的增长。迈卡集团执行董事王晶表示，2014年的玛卡销售收入，预计还要在2013年的基础上增长1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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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作与泡沫
市场急速扩容，地方政府大力推广，玛卡企业通过各种渠道宣传“神奇功效”……发展营销模式堪称“野蛮生长”。
玛卡市场急速扩容，巨大的前景和利润让很多投资者觊觎，大批涌入。
在香格里拉做汽车配件生意的张立勇，今年初与几个朋友合伙在丽江承包了200多亩地，准备种植玛卡。他出了30万元，只出资分红，不介入经营管理。对于可能出现的风险，他很看得开，“万一亏，就亏了吧，人家打麻将也输这么多”。
除了像张立勇这样带着赌一把的心态投入，更主要的还是政府主导引进企业，进行玛卡产业化运作。2012年初，迪庆州与广州的上市公司香雪制药签订战略合作协议，计划在“十二五”期间在全州建设玛卡种植基地2万亩；今年3月，会泽县在招商网站贴出了“新建年产100吨玛卡提取精华胶囊生产线”的招商公告……
据云南省发展生物产业办公室《关于促进玛咖产业有序快速发展的意见》，到2015年，要争取全省玛卡种植面积达到10万亩以上，实现加工销售收入200亿元；到2020年，力争种植面积20万亩，加工销售收入500亿元。这是文山三七近年年均销售收入的5至10倍。
市场供需两旺，投资者也踊跃，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正如中国保健品给市场留下的“借炒作概念来生存”的印象，很多人在说到玛卡时，很自然地联想到“炒作”一词。这与其营销推广模式不无关系。
玛卡虽也会通过药店、直营店、活动营销等常规渠道进行销售，但以占有市场份额最大的云南迈卡集团为例，其营销费用投入最大的一块是电视购物。迈卡集团在全国15家卫视、3个养生栏目播出广告，每个栏目的播出时间大约是30分钟，每天费用都差不多要100万元；根据收入和成本的比例关系，玛卡销售量走得最多的也是电视购物，而这是一条用钱烧出来的通道。
此外，还有很多玛卡企业通过网络销售，点开它们的网页，里面图文并茂，不乏香艳画面，强调的都是玛卡的“植物伟哥”特性。
其实，玛卡种植大面积铺开，加工产能大规模跟上后，这种昂贵的、强调“特效”的炒作式营销模式成效如何，很值得商榷。
“产能过剩几乎是每个行业都会面临的问题。玛卡的种植不是问题，加工也不难，但怎样卖出去，才是整个行业的关键所在。”迈卡集团执行董事王晶对于一些地方政府“不问销售，只管大面积推广”的玛卡扶持模式，以及中小投资者只见有利可图就一窝蜂涌入的情形表示担忧。
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这样过分强调产能，最终必会导致玛卡产能过剩，供过于求。之后，销售遇阻-降价甩货-烂市-影响消费者心理，这样的不良循环一旦出现，“那将是整个行业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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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植与加工问题多多
低海拔种植、不执行4-7年轮种、加工精片时加入过量淀粉、企业囤积原料。玛卡在种植、生产环节上的问题多多。
问题还不仅是产能。更多业内人士担心，玛卡在种植、生产环节会出现问题。
“玛卡行业发展迅猛，有关的标准和规则都来不及建立，产业已经出来了。”令云南省农业科学院高山经济植物研究所副所长、玛卡课题组长薛润光忧心的是，有些企业为了追求经济效益，没有按照玛卡生长条件优化种植。而目前，玛卡种植还没有形成一套可以参照的标准和规则，导致乱象丛生。
几乎所有对玛卡的宣传中，除了功效以外，都会着重强调玛卡“生长在海拔3500米以上区域”、“七年轮种”等。生长条件看起来异常苛刻，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高山植物研究所的实验表明，最适宜玛卡种植的是海拔2800米至3500米的地带，那里生长的玛卡品质较高。另外，由于玛卡对土质营养含量要求高，第一年种植后土壤里的肥力几乎都被吸收完了，需要等4-7年后，同一块地里才适合再种玛卡。
但是，薛润光了解到，现在云南不少海拔2800米以下的地区也在种玛卡，还有逆季节种植的情况。很多种植户为了提高产量，为本该是有机种植的玛卡施以化学肥料、喷洒农药，有个别基地甚至用了膨大素，“影响了玛卡的品质和功效”。
至于土地轮种，执行的就更少了。在禄劝马鹿塘乡，很多头年刚种过玛卡的地，今年正空着等待移栽玛卡幼苗。都市时报记者曾联系丽江、会泽几个种植玛卡的乡政府，调查发现，情况都大同小异——即便是实行土地轮种，时限也都不长，真正实行“七年轮种”的几乎没有。
种什么样的种子，结什么样的果实。薛润光强调，保证玛卡的品质，要从种源抓起。由于优质玛卡种子普及程度不高，价格也不便宜，每公斤要到几千元，很多种植户就用上一年玛卡结的种子来育苗。“没有经过优选优育的种子，会影响到玛卡品质，发病率也高。”薛润光去年考察过丽江的一个种植基地，发现由于种源问题，2000亩玛卡，发病率竟达70%以上。
不让人放心的还有玛卡的生产加工环节。目前，云南的相关加工企业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企业在加工玛卡精片时加入过量的淀粉，企业囤积原料、操纵市场的现象也比较明显。”丽江格林恒信生物科技公司董事长杨勇武认为，玛卡行业存在很多亟需整改的问题。
对于玛卡行业出现的种种乱象，薛润光相对乐观。“这是每个行业发展过程中都会有的阵痛。经过规范后，会向着健康的方向发展。”但是，让他觉得无奈的是，商家在
营销时重点突出玛卡在增加男性性功能方面的功效，他认为这是一种误读，会缩小玛卡的市场空间。“其实，玛卡的功效要比这个广泛得多，除了平衡荷尔蒙，还有抗疲劳、抗压力等方面的功效。女性吃了更好，日本还生产适合儿童吃的玛卡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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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魔咒”如何破解
玛卡的走势离不开保健品的市场规律。而保健品功效、品质如何持久保证，要看质量标准和行业规范。
2011年，卫生部批准玛卡粉作为新资源食品，与螺旋藻、人参、芦荟等同列。
新资源食品的界定是：在中国新研制、新发现、新引进的无食用习惯的，符合食品基本要求，对人体无毒无害。但在市场上，商家基本是按照保健品的路数推广玛卡。玛卡目前受消费者追捧，根本原因也在于消费者对其功效的期望。
既然如此，玛卡的走势也离不开保健品的市场规律。如果说云南玛卡产业目前的乱象只是发展过程中的阵痛，那么，保健品行业的“五年魔咒”，就是一味催化剂，让政府和行业领导者不得不加快整治和规范行业的节奏。
中国的保健品行业一直存在“5年生命周期论”，很少有红火超过5年的产品。即使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三株口服液、红桃K，以及曾被誉为“常青树”的昂立系，都逃不过由盛至衰的宿命。保健品一直被指“借炒作概念而生存”，而随着“三株”衰亡、“太阳神”黯然易主，这个行业留给市场的只剩下神话和悲情。当然，也有打破“五年魔咒”的保健品，比如脑白金。
通常认为，保健品的发展期和成熟期与一般产品相比显得较短，这两个阶段构成了保健品的黄金时期。知名的保健品都会有一段销售量惊人的黄金期，一个产品只有走过黄金期，经过销量下滑后达到平稳期，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而要达到平稳期，功效就是决定命运的“生死符”。但保健品毕竟不同于药品，它没有药品行业的准入门槛和诸多限制，这直接导致行业内鱼龙混杂，要持久地保证品质和功效并不容易。
从2011年开始，玛卡行业进入到快速增长阶段，也可以说是进入到黄金期了。而要走过黄金期达到平稳期，打破“五年魔咒”，让丽江玛卡成为继昭通天麻、文山三七之后，云南植物王国里的又一张名片。做大产业，在丽江格林恒信董事长杨勇武看来，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建立从种植到生产加工、销售一整条产业链的行业标准，以此为参照进入规范化运作，破除产业乱象；二是打造“丽江玛卡”品牌，在市场形成统一的玛卡标识形象。此外，还要在目前强调的性功能之外，为玛卡创造更多附加价值，让品牌有更多新意。
云南作为玛卡在中国的原产地，政府层面对行业规范发展方面的问题非常重视。据杨勇武透露，由政府牵头、玛卡龙头企业配合、中科院草拟的云南省级玛卡产品质量标准，目前正在积极地推进，预计5月份就可以问世。
有了质量标准，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又都是可控的，行业就有了规范的可能。杨勇武还特别强调，像这样规范化生产的玛卡产品，都要着力打造良好的品牌，就像昭通天麻、文山三七那样，玛卡应具有明确的产地品牌属性。谈及这个问题，他的语气特别急迫，因为“川西也在大力推广玛卡种植，大有趁着云南玛卡产业混乱，来取代丽江的玛卡行业地位的势头”。
这一系列举措能否改变当前玛卡产业存在的种种弊端，尚有待观察，但政府和行业领导者对行业规范发展的意识和努力，带来的终归是希望。
玛卡产业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建立从种植到生产加工、销售一整条产业链的行业标准，以此为参照进入规范化运作，破除产业乱象；在市场形成统一的玛卡标识形象。
都市时报 记者 杨丽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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