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蔗区调研：糖市减产大旗已竖起？

　　由于甘蔗价逐年下降，本榨季广西糖将大幅减产，已得到市场的公认。不过，市场对甘蔗种植面积及单产存在较大分歧，前期市场对于本榨季广西糖产量预估值的差异明显，在680万—800万吨之间。随着生产的推进，有糖厂反映本榨季蔗糖分同比提高约1个百分点，但也有糖厂反映出糖率同比偏低。广西糖产量超过全国产量的60%，其产量变动对我国糖产量及供求格局有很大影响，尤其在三个增产榨季后的首个减产期，广西的甘蔗种植面积、甘蔗生长情况及糖生产情况更值得深入了解。

　　种植面积减幅扩大

　　四大蔗区的甘蔗种植面积连续第二年减少，且减幅普遍扩大。其中，柳州蔗区种植面积减幅最明显，超过17%；来宾和南宁蔗区种植面积减幅接近15%；崇左蔗区减幅虽不显著，但也较上榨季有所扩大。

　　南宁蔗区的农务人员告诉我们，该蔗区甘蔗种植面积萎缩，究其原因，一方面是随着南宁市工业化进程的加快，以及机场、高速路、铁路等基础建设用地的增加，直接征用的土地占据了部分蔗地；另一方面是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推进，农民收入来源更加广泛，可以灵活地改种其他经济作物。柳州蔗区的农务人员表示，由于政府对农业转型的支持，农民改种果树、桑树等高收益经济作物的积极性提高，甘蔗种植面积进一步遭到蚕食，某集团的甘蔗种植面积减幅高达20%。来宾蔗区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我们所调研的两家大集团下属糖厂的农务人员中，一位表示，糖厂甘蔗种植面积同比缩小了10%，集团其他糖厂的减幅更大；另一位农务人员表示，糖厂甘蔗种植面积减少了20%。

　　结合以往调研的数据，我们估计本榨季广西甘蔗种植面积同比减少170万亩，减幅为10.6%。

　　甘蔗单产不及上年

　　由于甘蔗价下调，农民对甘蔗的护理力度降低，尤其在剥蔗叶方面较往年减少许多。而受护理力度降低和恶劣天气影响，甘蔗长势不如上榨季。

　　其一，与上榨季相比，调研的三个蔗区中，无论是新植蔗还是宿根蔗，有效茎均有所减少。南宁蔗区有效茎减少最显著，宿根蔗有效茎3995株，同比减少198株；新植蔗有效茎4627株，同比减少115株。来宾蔗区宿根蔗有效茎减幅较新植蔗明显，宿根蔗有效茎4097株，减少61株；新植蔗有效茎4469株，减少33株。崇左蔗区新植蔗的有效茎减幅大于宿根蔗，新植蔗和宿根蔗的有效茎分别为4567株和4191株，同比分别减少111株和67株。

　　其二，反映甘蔗长势的株高和株径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降低，株高减幅在2—9厘米，株径偏小0.4—1毫米。农务人员称，甘蔗长势同比偏差，一方面是上榨季全区甘蔗长势喜人，基数高导致本榨季的数值略显低下；另一方面是恶劣天气影响甘蔗生长。2014年，南宁5—6月降雨量依旧偏低，尤其是南部地区，且燥热的条件利于病虫害滋生，甘蔗的分蘖和拔节受到影响。2014年的两场台风，令崇左、南宁南部部分甘蔗倒伏，甘蔗生长杂乱，植株光合作用受到抑制，而且滋生侧根，消耗部分养分。此外，甘蔗倒伏后，农民难以进行田间护理，剥蔗叶程度低，甘蔗长势进一步受到影响。因此，南宁、崇左蔗区的甘蔗长势不如上榨季。

　　来宾蔗区在甘蔗生长后期天气条件良好，台风带来了充沛的降雨，也未有甘蔗倒伏。该蔗区不良天气主要出现在分蘖期。农务人员告诉我们，中耕培土的时候，降雨量偏多，施肥后肥料流失严重，甘蔗生长前期长势不如往年，输在了起点上。

　　目前，甘蔗已经进入成熟期，产量不会出现太大增长。根据调研数据和糖厂提供的数据，结合历年情况，我们估计本榨季广西甘蔗单产4.20吨/亩，同比下降0.22吨/亩，减幅为5%；总产6006万吨，同比下降1068万吨，减幅为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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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分增减不一，出糖率偏低

　　糖分的积累与昼夜温差、湿度和甘蔗的光合作用具有较大关系。2014年10—11月，广西温光降雨条件利于糖分的积累，但进入12月，气温偏低，糖分积累缓慢。农务测量数据和糖厂生产数据显示，广西各蔗区甘蔗糖分增减不一，且出糖率普遍偏低。

　　南宁、崇左蔗区因甘蔗倒伏，光合作用受限，甘蔗糖分同比基本持平甚至偏低0.1—0.4个百分点，累计出糖率偏低0.1—0.3个百分点。来宾蔗区冬季绝对温度高于上个榨季同期，霜冻范围小，程度轻，糖分偏高0.2—0.5个百分点。但令糖厂生产人员纳闷的是，蔗汁锤度高且纯度高，出汁却比上榨季少，糖浆纯度也偏低。我们调研的两个糖厂，累计出糖率分别为11.85%和12.01%，同比分别下降0.11和0.08个百分点。某糖厂领导解释，本榨季甘蔗纤维分高，蔗渣打包率高出1.69个百分点，与之相反，甘蔗原汁量少，蔗汁较难澄清，最终导致在甘蔗糖分高的情况下，产糖率反而偏低。

　　不过，本榨季广西大部分糖厂的开榨推后了15天以上，高糖高榨有助于出糖率的提高。近五个榨季以来，广西甘蔗累计出糖率在11.78%—12.81%，最低值为2012/2013榨季的11.78%，长期的阴雨寡照导致糖分偏低，出糖率下降。排除极端因素，我们用较为平均的出糖率12.0%—12.25%计算本榨季的糖产量，预计本榨季广西糖产量为720万—735万吨，同比减少121万—136万吨，减幅为14.1%—15.9%。

　　砍收进度：基本正常，但春节前后可能不砍蔗

　　一般而言，糖厂开榨后，自身的生产不存在太大问题，生产安全率高达96%以上，生产进度主要受可榨甘蔗量影响。为了缓冲可榨甘蔗量变动对压榨量的影响，每个糖厂都设有蔗场，用于存储一定量的甘蔗，但这些甘蔗的存量一般不超过5个小时的正常榨量。遇上雨天，农民不砍蔗，糖厂只能减榨量生产，甚至暂停生产，不仅降低了生产率，而且增加了生产成本。近两三个榨季，甘蔗价逐年下调，已经由最高的500元/吨下调至400元/吨，农民种植甘蔗的收益不断缩水，因此，我们对农民的砍收进度非常感兴趣。

　　由于只能将甘蔗卖给糖厂，目前农民还是按照糖厂的要求进行砍蔗。另外，村里成立了互助组，哪家拿到蔗票，互助组成员就集中帮哪家砍甘蔗，砍收比较有序。糖厂农务人员印证了这一点，本榨季砍收进度基本正常。不过，农务人员称，遇上雨天，农民基本不会出来砍甘蔗，前些天广西大范围降雨，不少糖厂就出现断槽，影响了正常生产。

　　此外，随着农民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也希望在春节与家人团聚，春节前后不砍甘蔗的现象越来越广泛。南宁和来宾蔗区两名糖厂农务人员表示，过去两个春节，糖厂都给员工放了几天假，春节前后5—10天，农民就不砍甘蔗了，今年这种情形还会继续。这将减缓2月的生产进度。结合其他蔗区的情况，2月期间糖产量或较正常情况减少20万—30万吨。

　　种植前景：未来两三年种植面积将继续萎缩

　　除了对本榨季产量进行评估，此次调研，我们还希望考量一下，经过连续三个榨季的增产而出现的此次减产，是否开启了新一轮减产周期，其能否推动糖市进入牛市行情。从近年来国内的食糖消费来看，我国食糖消费保持平稳较快发展，2012/2013、2013/2014榨季食糖消费增速分别达4.51%和6.47%，预期本榨季将提高到4.73%，至1550万吨。在消费不断增长的情况下，供应量的减少是糖市转向的基础。因此，广西甘蔗种植前景值得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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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械化程度低，人工紧缺，制约甘蔗生产

　　广西的蔗地以旱地尤其是坡地为主，地块小、坡度大，难以实现机械化种植。据了解，目前甘蔗生产过程中的种植、杀虫、除草、施肥、培土、砍收等工作全部依靠人工完成，劳动力需求高，劳动强度大。与此同时，随着城镇化、工业化的推进，劳动力从农村的转移加快，大量农村劳动人口，特别是青壮年，弃农外出务工，种蔗的多为中老年人。劳动力有限，砍收时人工更加紧张，只能减少甘蔗种植面积。农务人员告诉我们，部分中老年人愿意种植甘蔗，但到了砍收季节，儿女无法帮忙砍收，且各家各户都在忙着自家的砍收任务，难以请到工人，中老年蔗农煞费苦心，继而产生“怕”种甘蔗的心理，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他们的种蔗积极性。

　　种植成本上涨，蔗价下调，农民积极性受挫

　　在调研的过程中，农民抱怨甘蔗价一年比一年低，种植成本却逐年上涨，辛辛苦苦一年下来，都赚不到钱。有农民算了一下账：最大头的砍工费，从前两年的50—80元/吨上涨至120—160元/吨，以400元/吨蔗价计算，单单砍工成本就占到总收入的30%—40%。连年上涨的人工费用加上居高不下的农资（如肥料、地膜、杀虫除草剂）费用，抬高了种蔗成本。

　　部分农民反映，砍收甘蔗请人工，种植利润微乎其微，目前就盼自己能多干些，赚点人工钱。当问及如果甘蔗价跌至350—380元/吨，那么还会继续种甘蔗吗？他们无奈地表示，蔗价低于400元/吨的话，真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从广西历年甘蔗收购价与种植面积关系可以看出，种植面积与蔗价具有较高的正相关关系。由于价格影响的滞后性，上一榨季的甘蔗收购价通常直接影响来年的种植面积。2011/2012榨季以来，广西的甘蔗收购价逐年下调，经历了500元/吨—475元/吨—440元/吨—400元/吨的过程，超出了农民的心理承受能力。此外，从部分农民口中了解到，本榨季蔗款兑付率偏低，且拉蔗入厂的时候，糖厂告诉他们的蔗价并不是400元/吨，不知道后期会不会补回来。另外，谈论多时的直补，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已经明确，今年不会出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农民种植甘蔗的意愿降低，预期今年的种植面积将继续萎缩。

　　替代作物优势明显，部分作物几年内难改种

　　前几年，甘蔗收购价处于高位，农民种植收益可观。随着蔗价的下跌，目前种植甘蔗利润微薄。部分农民表示，之所以继续种植甘蔗，一方面是多年来已习惯种植甘蔗，改种其他作物需要较多的资金和技术支持；另一方面是糖厂保证收购甘蔗，不用担心销路。然而，眼看着蔗价不断往下掉，有条件的农民已经开始减少甘蔗种植面积，将部分田地改种其他作物。

　　种植大户/专业户主要靠雇工生产甘蔗，还需要付每亩几百元甚至上千元的地租，本榨季种植甘蔗已出现亏本现象。

　　对于农民而言，投入收益比始终是选择种植品种的“风向标”。面对人工紧缺、种蔗成本抬升、蔗价上调预期不明朗、种蔗收益下降的现状，加之其他作物收益较高或对人工需求低，农民弃蔗改种其他经济作物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调研途中，一片片的桉树、香蕉树、木薯、果树等映入眼帘，而两年前，这些田地里长满了甘蔗。

　　农务人员介绍，来宾蔗区桉树争地现象显著。种植速生桉，不仅人工投入少，易于管护，而且受人工制约小。近年桉树木材价格上涨迅速，相比种蔗具有较大优势。南宁、崇左蔗区较具竞争力的作物主要是木薯、香蕉和瓜果。南宁蔗区一位农民表示，去年已经将部分田地改种木薯。虽然种植木薯的收入比不上种甘蔗，甘蔗单产2.2吨，收购价400元/吨，每亩总收入仅900元，但木薯人工需求低，时间安排比较灵活，且有人员直接到地头收购，照样不愁卖。南宁蔗区另一位农民则种起了西瓜，他告诉我们，种植西瓜收益比甘蔗高，每亩可产瓜5000—6000斤，收入超过5000元。崇左蔗区一位农民已将砍后的甘蔗地平整，准备种植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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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宁、崇左、来宾三大蔗区的农务人员均表示，目前农民种植甘蔗意愿不高，预计今年种植面积将进一步减少，其中南宁和来宾蔗区的减幅将超过20%。

　　我们从柳州的农务人员处得知，部分地方政府已经启动农业种植结构调整，试图调减甘蔗种植面积，鼓励农民改种更具有优势的经济作物，柳州蔗区的甘蔗种植面积也将延续缩减势头。

　　更为关键的是，桉树、果树等作物生长周期长，且可以多次收获，通常几年内难以改种。如桉树，种植4—5年后可以砍伐，一般可收三轮。因此，与玉米、花生等一年一种的作物不同，近年来与甘蔗争地的作物，部分是在几年内难以改种的，这制约了甘蔗收购价上涨时，甘蔗面积增长的幅度。

　　阻止甘蔗面积削减，糖厂心有余力不足

　　广西甘蔗种植面积削减是大势所趋，糖厂在维持种植面积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在糖价持续低迷的年景。当问及糖厂有何措施维护甘蔗面积，农务人员表示，往年会提供100—200元/亩的改种甘蔗补贴，去年只是宣传政府支持，甘蔗有保底价，投入小等种蔗优势，并提供技术指导。此外，糖厂也讲了种植桉树的危害，建议大家不要改种桉树。

　　在提高甘蔗单产上，糖厂也不具备主动性。目前广西的甘蔗品种较为单一，台糖22种植比例接近79%，其他品种有粤糖（约8%）、桂糖/柳糖（约6%）。甘蔗品种老化，在单产、宿根性及抗病虫害方面性能退化。糖厂不具备研发新品种的财力和物力，而甘蔗研发机构研发的高产、高糖、抗逆性强、宿根性好的优良品种，在实验室环境下表现良好，但受适应性限制，部分品种难以推广到大田种植。

　　总的来说，目前平均砍收进度在33%，若出现异常天气，产量还会发生变化。按照我们此次调研的数据，预计本榨季累计出糖率为12.0%—12.25%，广西蔗区产糖量为720万—735万吨，同比减少121万—136万吨，减幅为14.1%—15.9%。由此，可以预计本榨季全国产糖量，为1155万—1170万吨，同比减少165万—180万吨，减幅为12.4%—13.5%。

　　按行业的习惯性计算方法，消费量1550万吨，期初库存300万吨，产量用接近中值的1160万吨计算，那么本榨季90万吨（1160万吨加上300万吨，减去1550万吨）的缺口需要进口糖弥补。但是，我们认为，作为一个人均消费增速超过全球平均水平的人口大国，期末结余2—3个月的消费量，是正常水平。因此，对于进口糖的需求，应该修订为390万吨（300万吨加上1160万吨，减去1550万吨，再减去300万吨）。若配额内流入市场的糖为155万吨（195万吨减去40万吨古巴糖），则配额外进口仍需235万吨，供求才能实现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