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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穿山甲这样成为一味中药材的国家保护动物,还有不少。
《后宫甄嬛传》中,不论是安陵容送给甄嬛使其第一个孩子小产的“舒痕胶”,还是皇上独赐给华妃致使其始终无法怀孕的“欢宜香”,里面的主要成分就是麝香。
麝,包括林麝、马麝、原麝等,原是二级保护动物,2003年已经升级至一级保护。两岁的雄麝鹿会开始分泌麝香。麝香是一种功效独特的名贵材料,既可用作香料也有药用功效,既是中枢神经兴奋剂,也有镇痛、消肿的作用,因而也是名贵中药材。
在中国,从很早的时候,人们就发现许多野生动植物具有药用价值,直到现在,野生植物仍然是重要的药物来源。很多野生动物的器官、毛皮、分泌物甚至是粪便都可入药,药用价值很大,同时也因如此,很多野生动物被捕杀利用以致濒临灭绝。
国内所有亚种的老虎,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名字收入“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名录”。但早先虎骨一直被当成一味重要的药材,用于治疗风湿痹痛、脚膝酸软,后来才全面禁止虎骨贸易和虎骨入药。
过去同样被中医认为具有祛风通络、强筋健骨之效的,还有豹骨。医书说,将豹子捕杀后,“剥去皮肉,留下四脚爪上皮毛,再剔净残肉,晒干或烘干”,即可入药。
豹子(包括云豹、雪豹)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2006年国家才禁止从野外猎捕豹类和收购豹骨,对非内服中成药处方中含豹骨的品种,一律将豹骨去掉,不用代用品。
另一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赛加羚羊,它们的角——羚羊角也是一味中药,中医认为羚羊角有散血解毒之功效,可以主治高热痉厥、癫痫发狂等。
雄性梅花鹿、马鹿未骨化而带茸毛的幼角,则是鹿茸。生产鹿茸的梅花鹿、马鹿也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名录”中的动物,享受一级保护待遇。不过2003年,梅花鹿、马鹿已允许养殖户驯养繁殖。
犀角,这也是一味很贵重的中药材,中医认为犀角可“镇心神,解大热,散风毒”。但犀牛却没有进入“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名录”,为什么?原来,中国最后一只野生犀牛已于1922年因人类猎杀而灭绝。
再如蛤蚧,又名大蜥蜴,中医认为它有“祛风、活络、散结”之效,可用于治疗骨髓炎、淋巴结结核、肿瘤;又有“定惊、解毒”之效,可治中风瘫痪、历节风痛、风痰惊痫、瘰疬、恶疮。
还有几种二级保护动物也入了中药,如穿山甲就是二级保护动物,还有棕熊、黑熊。熊的骨、肉、掌、脂、血、脑髓均可入药,但最具药用价值的还是熊胆。入药史载于《唐本草》的“熊脂”项下,明《本草纲目》亦有详细论述。
市场上的熊胆药,其中的熊胆成分都是通过“活熊抽胆”方式获得的。几年前被抽胆活熊的惨状被媒体公之于众后,掀起了一番取缔活熊取胆产业的舆论风暴,但过后,“活熊取胆”的话题又逐渐被人淡忘。
吃啥补啥,真的就灵验吗?
老实讲,穿山甲的颜值很低,全身的鳞片也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凭什么说吃它的肉、服用它的鳞片就有活血通络、消肿排脓、祛风止痛、通乳下奶的特殊功效呢,古人的思维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与穿山甲这个说法特别类似的说法是近代中西医汇通大师张锡纯认为,蜈蚣“走窜之力最速,内而脏腑,外而经络,凡一切疮疡诸毒皆能消之。其性尤善搜风,内治肝风萌动,癫痫眩晕,抽掣瘛疭,小儿脐风,外治经络中风,口眼歪斜,手足麻木”。
我国古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一些动物的药用价值的呢?在民间,一直流传着“吃啥补啥,以形补形”的说法,比如,吃了动物的脏器就会补人体的相应脏器;吃了形如人脑的核桃就会补人的脑子;吃了形如肾脏的豆类就能补肾等。
在近现代中国中医学界的医学泰斗张锡纯看来,这与人类传统思维方式“取象比类”有一定关系,是指在观察事物获得直接经验的基础上,运用事物具体的形象及其象征性符号进行表述,依靠比喻、象征、联想、推类等方法进行思维,反映事物普遍联系及其规律性的一种思维方法。
这种思维方式最早在《易经系辞下》有所表达,很多知识体系也都是基于天人合一、阴阳五行等,如中医、占卜看相、风水堪舆等。就中医理论而言,《灵枢·邪客》就说:“天圆地方,人头圆足方以应之。天有日月,人有两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窍……天有四时,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藏。天有六律,人有六府。天有冬夏,人有寒热。天有十日,人有手十指。辰有十二,人有足十指、茎、垂以应之……地有四时不生草,人有无子。此人与天地相应者也。”
《黄帝内经》中反复强调的“人与天地相参”、“天地万物者,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援物比类,化之冥冥”,“不引比类,是知不明”等都是其具体的体现。
传统医学对药物的选择,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简单来说就是像什么就补什么,吃什么补什么。吃核桃补脑子;吃豆类补肾。花类多生于植物的顶端,所以多用于治头部疾病,即“诸花皆升”之说;藤类植物,因枝干运送水分营养的功能强大,故能治疗肢体、关节疾病;杜仲的树皮里有像“筋”的条状白丝“筋骨”,吃了就会筋骨强健。树叶、花类药多轻飘,易飞扬,因而功在发散,故菊花、银花、连翘之类发散、清热解毒;石头沉重,易下沉,故矿物类药用于重镇潜阳,谓之安神,如滋石、龙骨、牡蛎等。
中国古人如此,在古代西方也有“以形补形”的说法,比如,一直有一种不起眼的植物小米草,因为其花形像人们的眼睛而被认为具有明目治疗眼病的功效,被称为“明目草”。木贼荬外形看起来像马毛,因而被认为可以用来促进头发生长。同时,由于它生长于盐碱湿地而被认为可以用来治疗肾脏病。由于野靛蓝外形开起来像蛇,而且其果荚干燥后被风一吹可以发出类似响尾蛇的声音而被认为可用于治疗蛇咬伤。
看来,西方人的想象力一点不比咱国人差。
这些东西,能不能有替代?
公元125年,我国最早的药学专著《神农本草经》,收载药物以类聚365种,其中动物中药材65种;公元659年,唐朝的《新修本草》是世界上最早一部由国家颁布的药典,收载药物850种,其中动物中药材128种;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收载药物1892种,附方11096条,其中动物中药材461种;新中国成立后,多所大学联合编著的《中药大典》收载药物5769种,其中动物中药材740种。近些年国家组织的全国中药资源大普查发现,我国共有中药材12000种,其中动物1564种……
与我国自古重视动植物入药不同,一些国家一直质疑这一做法。在《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第10次成员国大会上,英美分别提出要对东方医药进行全面评价,认为东方传统医药利用大量濒危物种是导致犀牛、虎等野生动物濒危的重要原因之一,对其它野生动植物的生存和地球生物多样性构成严重威胁。传统医药利用野生生物尤其是野生动物的问题正逐步成为国际社会的敏感问题。
对此国内专家有不同意见,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陈凯先不同意把动物入药“一棍子打死”,认为动物入药是中医药非常有特色的一部分。要认真研究,有选择地继承,简单否定、取消并不合适,毕竟它有独特的作用和价值。
“在没有人工替代品的情况下,我不赞同一些比较偏激的主张。还是应该把人的健康放在更重要的地位,与此同时应积极探索人工替代的办法,争取实现人的利益与动物保护能够兼顾。”陈凯先说。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药药理学家李连达呼吁将正常死亡的人工养殖东北虎虎骨纳入用药范围。他认为,虎骨在接骨续筋上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当年治疗骨质疏松、类风湿关节炎,这些以虎骨为原料的中成药优秀品种,现在几乎全部停滞。”
在李连达看来,虽然动物药的应用范围不像植物药那么广,但已有两千多年历史,有些甚至是治疗危急重症不可替代的药物。
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张伯礼则认为,动物入药相对常见的只有十几种,包括犀牛角、牛黄、麝香、熊胆等,涉及的范围并不是特别广。“科技手段或许是平衡‘人道’与‘兽道’最好的办法。”
采用科技手段除了珍稀动物人工繁殖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人工替代品研究。张伯礼透露,现在国家在大力推进动物入药人工替代品研究,以麝香为例,目前人工麝香功效相当于天然麝香的85%,不但保护了大量雄麝,也使含麝香的140多种中成药得以延续。此外,工程牛黄、人工熊胆粉的研究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效。
一直关注野生中药资源存续问题的中国中医科学院专家梅智胜建议,国家应将野生中药资源列为战略资源,成立国家野生中药资源管理局统一管理,除有计划地满足国内临床和科研需要外,严格控制直接商品化利用野生中药资源,鼓励优先使用人工培育的生物物种资源,严禁野生中药资源的出口贸易,同时严禁任何单位和个人私自采集或转让野生中药资源及其相关遗传资源。
“只有这些举措同时推进,才有可能保护我国越来越珍贵的野生中药资源,保证我国中药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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