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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身价节节攀高 江洋 摄
汽车一路从昆明飞驰到文山,高速路两边,满眼的枯黄和干涸中,最醒目的就是一片片黑色的三七大棚。七农说,如今的三七已经不仅在文山种,昆明、玉溪、红河都有种植。由于价格4年涨了10倍,且到了4月份传统淡季还在疯狂飙升,让三七再次成为中药材中的奇葩。究竟是云南连续4年的干旱推高三七价格,还是背后另有隐形推手?
市场怪象
七农看不懂的 三七价格
“三七价格这么个涨法,真是看不懂。”文山市盛大中药材专业合作社社长王麟猛浸淫三七种植和研究多年,对于这几年三七价格的变化也是摸不着头脑,“4年涨了10倍,的确像坐飞机一样。”
王麟猛介绍,近一个月以来,三七价格持续上涨,目前虽然是淡季,但价格已经超过年前水平。每公斤剪口价格比年前上涨60元,而小头则涨了40元。
文山七参堂的老板袁海明介绍,三七价格近期上涨非常厉害,20头三七每公斤从不到1000元涨到1120元,30头三七则从760元/公斤涨至960元/公斤,60头以上的小三七已经涨至800多元一公斤。
记者从文山州生物资源开发和产业局了解到,文山市场三七价格从2月份至3月份全部品种大幅上涨,20头三七每公斤价格从893.57元涨至1041.94元,涨幅16.6%;30头从785元涨至892.26元,涨幅13.66%;40头从766.43元涨至838.26元,涨幅9.37%;60头从742.86元涨至799.87元,涨幅7.67%;三七剪口价格从851.07元涨至881.94元,涨幅3.63%;三七干花从777.14元涨至788.87元,涨幅1.51%。该局表示,三七价格今年1月份至2月份涨幅大部分在1%以内,而2月份之后价格则上涨比较快。
对于三七价格,王麟猛表示4年涨了10倍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在2009年之前,20头三七价格每公斤一直维持在八九十元左右。
种植三七,需精心护理。 龙宇丹 摄
一家人住在田边简陋的临时棚子里看管三七地 龙宇丹 摄
价格推手
干旱并非涨价主要原因
“干旱对三七价格的确有影响。”王麟猛认为,虽然很多人都说云南4连旱造成了三七价格上涨,但这不是主要影响,“今年干旱的情况和2010年较为相似,目前还没有2010年那么严重。”
王麟猛表示,正常年份下,一亩三七从移植种苗到采挖所需成本为3万多元,而因为干旱推高成本至4.5万元左右。此外,平时一亩地产干三七可达130至150公斤,干旱天气下亩产可能下降20%~30%。
“干旱之外,供求关系才是推高三七价格的主要原因。”王麟猛分析,2000年至2008年是三七价格的低谷期,七贱伤农让很多七农不再种植三七。而市场需求却在每年增加,三七开始供不应求。
除了干旱和供求因素之外,种植成本的上升也直接推高价格。
文山三七研究院栽培研究所所长王勇也分析,干旱是推高三七的价格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三七的药用价值非常高,生长环境和地域要求也较高。”
鸿翔集团中草药公司谢总认为,今年价格上涨与干旱和囤积炒作关系都不大,主要还是供求关系影响,“今年的产出跟不上需求,价格自然就上涨,以前公布的每年全国7000吨的需求量,到现在应该已经超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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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链条
从田间到药房加价千元
据了解,目前文山每年产出三七60%~70%被药厂收购,其余40%被直接消费,其中零售环节的利润在20%左右。
“种得好的,在种植环节有60%的利润。”王麟猛称,在三七价格的低谷期,80%~90%的利润让药厂拿走了,一家以三七为主要原料的企业当时最大利润可达300%。
王麟猛回忆,自从2010年三七价格领涨中药材以来,发改委多次到文山调查是否有炒作现象,“但到了现在,价格已经非常高,囤积炒作风险增大”。
以20头三七为例,新鲜三七中间商收购价为210元/公斤,每2至3公斤新鲜三七可晒一公斤干三七,晒好之后的出售价格为800元/公斤。
据介绍,一般从农户手上收购三七的有药厂和中间商,而文山部分批发零售三七的店就是从中间商手上进货。在文山国际三七交易中心附近的一家批发零售店内,老板娘卢女士表示,20头三七最近零售价格在1120元/公斤,30头价格在960元/公斤,“前段时间每公斤又涨了三四十元,我们的利润的确不高,一公斤只有十多二十元。”
记者调查了解到,在昆明菊花园药材专业市场一家店内,目前20头三七每公斤已经卖到1400元/公斤,而30头的约为1200元/公斤,“年前大概就是1000元左右。”一位经销商说道。
而在市内一家大型连锁药店,20头三七每公斤售价高达2300元,30头的也卖到2000元/公斤。
王勇分析,目前三七利益链条中,60%的利润为七农所有,“三七价格在市场交易时较为透明,所以中间商和零售商获利较少,这才是三七行业的正常现象。”业内人士也称,虽然零售环节利润偏低,但也不至于每公斤只有二三十元的利润。
文山三七交易市场火爆 本报记者 龙宇丹 摄
成本揭秘
种苗地租工钱成倍上涨
在蒙蒙细雨中,一辆宝马缓缓驶入路边岔道,往田坝深处去了。这一片黑色的三七棚,正是重庆人兰洪投资栽种的。
这天虽然只是毛毛雨,却让兰洪心情很愉悦,他已经盼了太久,这场雨对他而言相当于省了几万元的浇水费用。
“种三七成本太高,没有任何人会任由三七在地里干死,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拉水来浇。”兰洪是文山三七的种植大户,在文山成家后就开始投资种三七,由亲家帮他打理。
“由于干旱,这批三七的种植成本增加了60%以上。”兰洪忧心忡忡。
目前,兰洪种植了70多亩三七,其中三七苗30多亩,大七40亩,“我们的成本还容易控制一些,因为用的都是自己育的苗。”
而兰洪的成本在其他种植大户看来还比较低,王麟猛提到,虽然文山今年旱情不算最严重,但目前种植三七已经不局限 在文山州内,昆明、曲靖等地的旱情更加严重,“有的地方从去年8月份建棚就没有有效降水,从今年初到现在已经浇了8次水,3月下旬开始,由于风大加高温每月浇水多达4次。”
究竟干旱因素在疯涨的三七价格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三七的真实种植成本是多少?
首当其冲的是种苗价格,2008年之前,每株种苗价格为5分钱,而去年栽种期已经涨至8角钱,涨幅达到10多倍。按一亩三年七所需种苗2万多株计算,种苗投入就需要一万多元。
调查发现,文山大部分七农表示目前租地价格也是成本上涨原因之一,地租在2009年以前只要200至300元一亩,而随着三七价格上涨,地租也水涨船高达到目前平均的每年2500元/亩。
此外,用工成本也增加了五六倍,短工在2009年左右只要10至15元一天,现在要80至100元一天。懂技术的工人则要3万元左右一年。
农药也有一定程度的上涨,大部分价格已经翻番,七农称很多时候农药就是通过淘汰老产品,推出替代新产品涨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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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价影响
药厂和消费者最为受伤
一场雨,不但能滋润七农的心,也让文山药厂可以舒口气。
“我们这种以三七为原料的深加工药企真的受影响很大。”云南特安呐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光云表示,往年到淡季三七价格早已回落,但今年却奇怪地一直上涨,公司主要原料剪口从过去的600多元/公斤飙升至900元/公斤,而20头三七也从去年初的600多元/公斤涨至900多元/公斤,每年平均涨幅20%~30%,“在4年前,价格不过是90多元一公斤,整整涨了10倍,但是我们的产品又不能断供,撑下去的确不容易。”
“作为制药企业,受三七价格飙涨影响,我们的利润减少了20%~30%。”李光云称,药品价格都是执行最高限价,厂家不能随意提价,但目前执行的价格标准已经是多年前制定的,以血塞通为例,100克规格的限价为37.4元,是2006年至2007年的定价。为了应对高成本,企业只能和销售商共同承担成本,“就是适当提高一点点出厂价,但这样会压缩销售环节的利润。”
为了应对三七价格持续飙涨,特安呐寻找过很多的方式,刚开始是基地 农户的模式,虽然有协议价,但只要价格上涨,就无法约束农户把三七卖给中间商,这条路走不通。
去年,特安吶在寻甸至华宁抚仙湖畔建立了一个1000亩的三七种植基地,但由于干旱,目前种植成本也是居高不下,“从去年9月份至今,华宁有效降水几乎没有,年初基地附近沟渠还有一点水,但到了2月底就已经断流,我们只能开始组织浇水。”李光云介绍,目前浇水频率是每10天一次,每车水需要四五百元,每次浇水成本需要50万元。
看着窗外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李光云高兴地说,“这场雨如果能够下透,我们也许一个月不用浇水,可以省下上百万呢!”
李光云算了一笔账,从去年12月份开始种三七,每亩地投入已经超过3万元,比往年投入增加5000元,如果干旱持续下去,投入还将增加1.8万至2万元。
鸿翔集团中草药公司谢总介绍,公司主要为药厂提供原料,目前一公斤剪口已经从年后840元/公斤涨到920元/公斤,“对药厂影响很大,成本上升,终端产品不能随时提价,只能挤压利润,有的药厂出厂价已经接近成本价。”
王麟猛也表示,面对高价,三七压力最大的还是药厂,由于价格过高,有的药厂只能靠库存支撑,再不进购原料就面临停产,“按往年的规律,过完春节之后三七价格就会开始回落,很多药厂也是想等价格降下来再进货,但今年奇怪的是价格不降反升,让等着降价的药厂措手不及。”
据统计,全国有1258家药厂生产以三七为原料的药品,含有三七的国药准字中成药品种323个、批文3207个,进入国家基本药物和国家中药保护品种目录20余个,但由于国家医改政策的约束,三七药品价格只跌不涨,三七原料供应又只涨不跌,市场维护十分艰难,使得许多以三七为主要原料、本来利润空间极低的药品不得不减产甚至停产。
“三七价格上涨对制药厂和长期服用三七保健的消费者影响比较大。”昆明中医学院金教授表示,以三七为主要原料的成药主要治疗冠心病、心血管疾病,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服用三七粉保健,预防高血压和高血脂,这类消费者对三七价格上涨也是比较敏感。
七农筛选三七根 龙宇丹 摄
“死一棵苗值好几元钱”
在丘北县附近的一片田坝里,70多亩三七田绵延伸展,颇为壮观。赵树莲和毕安辉就住在田边一个简陋的临时棚子里,他们帮种植大户看管三七地。
凌晨5点,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赵树莲穿上毛衣和厚外套起床了,丈夫毕安辉仗着身体好,只是在外套里加了一件薄毛衣,这天他们要进行三七浇灌,早饭通常是不吃的。
34岁的赵树莲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常年在地里耕作使得她肤色偏黑,而她的丈夫毕安辉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汉子。
“干旱对我们影响太大了,光是每周一次的浇水就特别累。”赵树莲边整理水管边说。
早上天刚亮,浇水就正式开始了。由于附近的水源早已干涸,除了三七棚里面,周围的土地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沟壑。现在每次浇水,老板都要找水罐车从20多公里外的地方拉水过来,每立方米水成本40多元,10立方米水才够浇一亩地,浇一次水成本要两万多元,“虽然是老板出钱,但是我们看着也是担心得很。”
水拉来之后暂时储存在田边现挖的蓄水池里,赵树莲一家和来帮忙的二三十名散工就开始扯着水管到田里浇水,在闷热的三七棚里,一忙就是一个上午。
中午11:30,忙活了一上午的人们都是又热又饿,赵树莲开始做饭,忙起来的时候饭很简单,就是煮上一锅玉米面,大家一人一碗,迅速地吃起来。
饭后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赵树莲一家和工人们又开始忙碌地浇水。这时候,丈夫毕安辉发现,由于太阳过于毒辣,三七地里温度太高,浇下去的水立刻就会腾起热热的水汽,反而让稚嫩的三七苗卷了边。捧着焦黄的三七苗,毕安辉感叹道:“死掉一棵苗也是好几元钱呢!”
夕阳西下,一天忙碌的浇水终于结束。工人们陆陆续续走了,毕安辉两口子收拾好用具回到临时的工棚里。赵树莲开始生火做饭,毕安辉则点起了自己心爱的水烟筒一口一口抽了起来。这样的浇水在旱天里每个星期都要来上一次,每次持续三四天。除此之外,赵树莲两口子每周还要喷洒一次农药,每天下地为三七除草。
晚饭后,赵树莲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她的家里,一双子女都还在念书。虽然工棚离家只有半小时路程,但赵树莲却说自己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现在,家里12亩田地已经按1300元/亩的价格租给大户种三七,每年可以收到1.56万元左右的地租,加上看守三七地的3.16万元工资,两口子一年就有4.7万元收入,“平时在家种地养猪一年收入也只有2.3万元,除去一家人吃喝和孩子上学的钱,只能剩下一万元,种三七对我们的收入的确有很大的提高。”
谈及目前三七价格这么高,为何不自己种三七,赵树莲和毕安辉都异口同声道,“投资太大了,普通的农民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啊,而且风险也大,还不如把地租出去,自己出来打工省心。”
数 据
文山三七受灾26.04万亩
由于天气持续干旱,三七园普遍需要每个月浇水4次,每亩每次需8方左右灌溉用水。80%以上的三七园需要到5公里以外的水源地拉水或购水。
按平均每方水25元计算,七农种植一亩三七平均每个月需新增成本800元。而在丘北县腻脚乡灌溉三七成本已高达70元/方。
文山三七产业局分析了今年三七干旱受灾特点:一是干旱持续时间长、覆盖面积广、受灾面积大;二是高海拔地区运水距离远、抗旱成本高,七农经济损失大。
据统计,文山州到今年2月底共有70余个乡镇种植三七受灾,受灾七农近万户,受灾面积26.04万亩。
其中:一年七8.79万亩,二年七11.37万亩,三年七5.88万亩,受灾面积占三七种植总面积86.81%,造成直接经济损失7.448亿元。
杨抒燕 王淑娟 徐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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