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药植资源保护问题重重

    近期,有两条消息值得关注中药产业发展的人士深切关注:一是“安徽老板深度开发昆明禄劝中药材”,另一条则是“中国物种灭绝速度高于世界50%以上”。据第一条消息报道,安徽某老板看中禄劝药用植物资源,欲投资1000万在禄劝建立一个占地500亩的中药材种植及深加工基地。当地政府表示,该项目的建成将有利于禄劝中药材产业的发展,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

    笔者近年曾经数次赴云南禄劝等地实地调研,深知该地区山多地少,莽草、猪鬃草、天南星、龙胆草、灯盏花、续断等野生药材资源丰富。当地彝族群众几乎没有发展家种药材的传统,更别提什么生产基地。由此,笔者深切担忧,投资者是否正以发展经济之名而行掠夺野生资源之实?

    这很容易让人们联想起一种名贵的野生花木——黄花石蒜,该植物的花朵可用来切花,根茎可用来提取生物碱,但野生的黄花石蒜在欧美甚至日本、中国台湾等地早已禁止采挖。从2003年开始,有日本、台湾等地合资企业发现贵州、云南丰富的黄花石蒜野生资源后,遂以1~2元/公斤的低价在以上两个省进行掠夺性收购,到2006年最高峰时,一年鲜货收购量就高达几万吨,致使2008年后该物种在适生长环境受到毁灭性破坏,曾经在5~6月份黄花满山的景象如今再也难以见到。一个资源丰富的野生物种只用3年不到的时间就走到灭绝的边缘,再联系到野生三七的灭绝、野生重楼的濒危,试问我们还有多少野生药用资源可供如此挥霍?

    野生资源保护问题重重

    面对“中国物种灭绝速度高于世界50%以上”的现状,我们不得不深思:药用植物资源保护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家底不清作为国家战略资源的一部分,除个别品种外,我国的野生药用植物资源的文化基因、分布情况甚至保有量;哪些资源该不该用,一年该用多少等等都是一本糊涂账。虽然上世纪80年代中期曾进行过第三次全面的资源普查,但经过20几年的工业化开发,资源现状早已时过境迁。家底不清就意味着缺乏评判依据,针对性的可持续开发难以开展,建立系统性的保护战略更无从谈起。

    靶点不明资源保护的另一突出困境表现在靶点不明,流通标准缺失,从而导致野生与家种药材区别不清,无法实现区别对待。在此背景下,珍贵的野生药用资源与家种品、代用品甚至伪品泥沙俱下,甚造成野生药材资源价值难以体现;更为严重的是,由于野生资源只计采挖劳力成本,不计资源成本,企业和经营商更愿意大批量采购、使用廉价的野生资源,极容易造成掠夺性开发,而缺乏开展野生变家种工作或建立自身的原料基地的积极性。云南白药的重楼、丽珠集团的山豆根等野生药材原料,长期都处于这种尴尬局面。所以,不解决野生与家种药材品质区别问题,保护条例与部分濒危野生药材禁止流通的公告就可能变成一纸空文。

    缺乏系统化保护机制由于缺乏上述基础性工作,导致我国目前的野生药用植物资源可持续利用仍停留在表面甚至真空状态。

    保护战略如蜻蜓点水、半夜哭妗子——想起来一阵子,缺乏有效性、连续性和系统性,无法将资源保护战略渗入到相关产业的各个环节。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研究课题:某某药用植物提取物经研究疗效独特,市场前景广阔,甚至还申报了新药开发,但研究者和企业可否评估过该物种的资源现状?或者如何保证原料的可持续供应?此外,目前中成药的价格管理与西药一刀切,只管不断竞标降价,不考虑野生资源日益枯竭问题,结果逼着企业不得不竞相压低原料成本甚至对廉价野生资源“涸泽而渔”等等。
 
    资源拯救需系统化

    而面对日益窘迫的药用资源困境,我们该如何出手?

    开展资源普查,建立动态监测体系首先就是要尽快展开新一轮药用资源普查,相对于家种品种,产区分散、品种众多的野生药用资源更应成为普查的重点。利用遍布全国的基层信息采集站点和专业团队,采用实用的“市场调研法”与现代遥测技术、信息处理技术等手段相结合,突出重点、分步推进,该项工作并非不可实现;同时,资源监测不应是静态的,为保证工作的连续性和指导意义,还应建立动态监测体系并通过专业信息平台时时发布,充分实现资源监测的动态化管理。

    找准靶点,野生与家种区别管理找到区分野生、家种药材的合适靶点并非难事,这些年广泛开展的中药化学研究、对照品研究甚至指纹图谱等都可作为分类标准,关键是这个分类标准还应简单、高效、成本低廉,易于市场化运作,并以此作为开展野生与家种药材的区别管理。例如可以将野生药材划分等级,哪些等级药材绝对禁止流通;哪些等级药材只能使用家种品;哪些等级野生和家种并重,区别价格、有序限量开发等。

    建立野生资源系统管理机制在实现上述两项基础性工作后,还应尽快提高野生药用资源开发利用的系统化管理水平,变主管部门的环节管理为系统管理,通过科研经费倾斜到物种专利权、资源补偿机制乃至物价管理机制等多个方面的相关政策制订,全方位地对野生药用资源开展保护和可持续利用战略。

    同时,在针对野生资源的开发与管理上,还应避免两个误区:一是全面禁用论;二是可再生论。因为前者无异于“因噎废食”,没有从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后者论点基础本身没错,关键是这种可再生是建立在科学、有序基础上,再充裕的野生资源都顶不住寅吃卯粮、断子绝孙的毁灭性开发。

    植物学家李振宇曾说过:“一个物种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一个基因可以影响一个民族的兴衰”。如果不加保护和警惕,昔日令国人自豪的“野生植物资源大国,世界药用植物王国,全球花卉之母”等称号,将变得岌岌可危;中国的世界级生物资源精华也将逐渐被工业化、甚至被国际资本、生物海盗蚕食掠夺。系统性地保护野生药用植物资源、推进药用资源可持续利用战略已经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