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袭来再次考验中医药

　　2003年春天，一场名为非典型肺炎的疫情突然席卷中国，在经过了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疫情在夏天来临的时候得到控制。经过多方呼吁，中医药在疫情中后期得以进入临床一线，其作用获得了世界卫生组织的肯定，积累了中医药应对突发、新发传染病的宝贵经验。

　　2013年春天，H7N9禽流感病毒一经出现便被揪住了尾巴，疫情监控与防治有序展开。而此时，在经历了“非典”、手足口病、“甲流”等的洗礼后，中医药的作用已获普遍认同，成为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规定动作”。但与此同时，坊间对“神药”板蓝根的质疑，对千人一方服用预防中药的争论也甚嚣尘上。

　　十年回首，从“非典”到H7N9，中医药一步一个脚印完成了华丽蜕变，但同时也面临新的问题。正视不足，不断完善，将助力中医药现代化的发展，在人民群众的健康保健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快速介入有机制保障

　　4月17日，北京市首例H7N9禽流感患者、7岁的姚姓女童在及时采取中西医结合治疗后，痊愈出院。参与患儿治疗的北京地坛医院感染中心副主任中医师黄莉表示，中药银翘散和白虎汤加减，并结合达菲等西医治疗措施，将患儿体温从40.2℃降到了36.8℃，在缓解孩子的高烧症状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黄莉介绍，孩子4月11日就诊时体温37.2℃，入院后体温持续升高，在11日夜间最高达到了40.2℃，期间已应用达菲等药物以及物理降温方法。“我在12日中午接触患者时，她体温39.8℃，周身无汗，也没有痰、不咳嗽，脉浮滑数。据此采用辛散透邪、解毒清热的治法，在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发布的指导方——治疗温病的银翘散和白虎汤的基础上，加减用药。”黄莉说，服药4小时后，孩子周身微微出汗，到了12日晚上8点左右，体温下降到了37.3℃左右;到了13日早，体温降至36.8℃并保持稳定。

　　如“非典”后的历次疫情一样，针对此次H7N9禽流感，中医药在第一时间就介入了防控。在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3月31日通报上海和安徽发现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后，4月1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即召开会议，部署中医药防控工作，其后组织全国突发公共事件中医药应急专家委员会专家，根据中医既往治疗甲型H1N1、季节性流感的经验，结合原来对人感染H5N1禽流感的认识，对人感染H7N9禽流感提出了中医药应对方案。

　　4月5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向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派出中医药防控专家组，现场对病人进行查看。4月7日，以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永炎为首的人感染H7N9禽流感中医药防控专家组召开会议。专家们根据现场查看情况，对四省市病例情况进行汇总分析，进一步从中医角度分析人感染H7N9禽流感的病机、特点，并研讨对整体预防方案进行调整。

　　事实上，近年来，国家卫生、中医药管理部门在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已建立了一套顺畅、高效的机制，保证中医药可以不受阻碍地进入防控一线。2009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与原卫生部联合印发《关于在卫生应急工作中充分发挥中医药作用的通知》，初步建立了以中医药防治传染病重点研究室(临床基地)为基础，以中医药防治传染病临床研究中心为枢纽，以“政府组织、专家指导、临床科研相结合”为运行机制的中医药防治传染病临床和科研体系，中医药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得到加强。

　　而10年前却不是这样。2003年的三四月间，当“非典”从南向北快速传播之时，尽管广东省中医医院取得了收治“非典”患者103人、中西医结合治愈率达93.21%的成绩，但其经验并未获得重视，甚至对中医能不能治疗“非典”、能不能上临床一线还出现了一些争议。直到5月8日，国务院防治“非典”指挥部召开中医药专家座谈会，要求中医药充分介入后，才开始采取措施，保障所有定点医院都有中医药的参与。

　　中西医结合可圈可点

　　在谈到中西医结合治愈北京市首例H7N9禽流感患者经验时，黄莉表示，在这个病例的治疗过程中，一直坚持中医温病学的理法方药进行辨证论治。中西医结合以及中药的早期介入发挥了重要作用。她进一步解释说：“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而肺主皮毛，发汗后肺热从汗而解。而白虎汤和银翘散正是治疗温病的常用方剂，辛凉发汗的作用非常明显。国家卫计委根据南方病例组织中医专家制定的这两个指导方非常有用。药证相符，所以病人热退得非常快。”

　　人感染H7N9禽流感中医药防控专家组成员、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主任医师姜良铎教授认为，根据赴上海等地查看病例的情况，此次H7N9禽流感对人体肺气损害较大，中医药治疗有一定效果。此前，上海一名3岁零7个月的轻症儿童在服用了中成药蒲地蓝口服液和退热西药布洛芬后出院，而随后得出的筛查检测结果显示，该患儿感染了H7N9禽流感病毒。这说明对于未经确诊的轻型病例，发病早期以中药治疗为主，可以收到好的效果。

　　江苏省中医院呼吸科主任医师史锁芳介绍，结合自己遇到的H7N9禽流感病例，通过对患者现场症状表现及病史、临床特征的分析，他认为本次禽流感的发病、进展特点符合中医“温病”范畴，但重症患者后期病情进展十分迅猛。患者刚开始发病时，多有发热、恶寒、头痛、身痛、咽痛、鼻塞或咳嗽症状，此时大多在卫表阶段，如果能够立即采用解表清热方药干预，或许能够减轻或抑制病情的迅速进展。

　　中医药专家表示，几千年来中医在温病治疗上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在近年来历次疫情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003年，时任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主任医师的张允岭等完成的关于63例“非典”患者的《中西医治疗非典的临床研究》，被世界卫生组织专家组确认为同类研究中最有价值的工作之一。该研究对63例确诊病人使用“非典”1、2、3号方配合西药基础治疗进行临床观察，证实中药可以缩短平均发热时间，减缓发烧所致的全身中毒症状，同时具有促进肺部炎症吸收的作用。

　　2009年，由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北京呼吸疾病研究所牵头国内11家医院针对410例确诊为轻症甲型H1N1流感的成年患者完成的研究表明，中药麻杏石甘汤和银翘散加减方汤剂可以显著降低“甲流”发热持续时间，其效果与达菲相仿或有更加优效的趋势，且安全性良好。该研究结果被国际权威医学期刊《内科学年鉴》刊载。

　　客观科学应用中医药

　　禽流感疫情发生后，江苏、甘肃、北京、浙江等地相继公布中医药防治人感染H7N9禽流感方案。因有省份“点名”推荐服用板蓝根预防H7N9禽流感，这让曾在“非典”、“甲流”期间遭到抢购的板蓝根再度受到热捧。有民众对一遇疫情就搬出板蓝根等中药的做法表示怀疑，更有人认为中药“维稳”作用大于实际效果。

　　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表示，不要盲目服用板蓝根来预防H7N9病毒感染，“我的研究目前只能看到板蓝根对普通流感的防治。对人感染H7N9禽流感，我没有研究，也没有查到相关研究，无法确认板蓝根对人感染H7N9的预防有效。因此，不建议盲目服用板蓝根。”

　　不仅西医专家，有中医专家也不认同这种做法。姜良铎表示，板蓝根对于风热感冒是合适的，但对于脾胃虚寒的患者就不合适，这类患者服用板蓝根不但不能治病还会伤身。他认为，治疗人感染H7N9禽流感除了要用防止外感的中药外，还要用补气的中药。这次疫情对肺气损伤较重，因此除了用一些清热解毒、疏风清热的药外，还要扶人体正气，提高抵抗能力。

　　史锁芳认为，说板蓝根能预防禽流感，是因为有一些研究认为板蓝根有抗病毒的作用，但从中医的角度来看，这样说至少是不客观、不全面的。他认为，相比较而言，各地给出的预防推荐处方，虽然用药不同，但都是从扶助正气、驱除邪气两个方面入手，即一边提高人体抵抗力，一边给予清热解毒药物，是比较合理的。

　　中医药专家表示，防治传染病中医药学历来有自己的独特优势。除重点地区、重点人群需要服用预防汤药外，普通人群只需在气候、饮食、公共卫生等多方面加强预防即可。在发生禽流感的地区，当地的中医药人员要及时介入，积极参与，根据禽流感发生的特点进行总结、分析，用中医药的思路和方法进行治疗，千人一方的做法不可取。各级政府和公众应客观、科学应用中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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