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材遇困：“道地药材”难觅踪迹

【天地网讯】

　　

　　传统中药种植、采收、加工、销售等环节都有严格规范以确保药效，但随着社会变迁，许多必需的规范逐渐被忽视，从而影响了药效。 (图片来源：CFP)

　　中医讲究“道地”，传统中药材对环境、工艺、时令等要求严苛，但社会变迁至今，许多必备的规范渐被忽视，从而导致药性、药效大打折扣，有些中药陷入“有方无药”的尴尬境地，资深老中医呼吁，制订、完善中药材种植、采收、加工环节的标准。

　　中药是中国传统医学的瑰宝，一直以来深受患者的喜爱与信任。然而，近年来，中药却深受“有方无药”、“方灵药不灵”等问题的困扰。

　　中医一向讲究的是“道地”二字，也就是指药用生物品种在特定环境和气候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形成的产地适宜、品种优良、产量高、炮制考究、疗效突出、带有地域性特点的药材，这一个约定俗成的古代药物标准概念，也是中医师们对药材质量好坏的重要识别标准。不少“道地药材”，会在其药名前冠以“川”、“云”、“广”等产地名。

　　随着空气、水质、土壤等生长环境的改变，加之人为施用化学肥料、农药，采取不规范的熏制及保存方式，许多传统优质药材，正逐渐“流失”原有的上佳药性，令行业专家大为感慨，也令患者不胜其扰。

　　回顾上世纪80年代，老中医郭进枝感慨，那时，无论在本地还是外地，野生药材、“道地药材”大多供不应求。但30年后，许多珍贵的野生药材已踪迹难寻。“道地药材”也因产量低、收效慢、投入大等因素，产量日渐减少。目前，在泉州销售的药材绝大部分来自外省，特别是保健类的中药材。在泉州，培育中药材的人极少。

　　药材药性的减弱，使得不少病患依据药方抓药，却收效甚微。

　　此外，药农跟风种植药材，不按传统时令采摘，不良药商不规范加工药材等原因，都影响着中药材市场的发展。

　　资深老中医建议，除了借鉴香港中药材审核标准之外，还需要加快改变中药材市场的混乱现象，制订、完善中药材种植、采收、加工等环节的标准，在提升中药材药性的同时，引导中药材行业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pager$

　　选购中药材，一般通过颜色、触感、气味判断优劣。(来源：CFP)

　　“道地药材”是中医师青睐的中药材。 (来源：CFP)

　　自然风干的陈皮色泽明亮

$pager$

　　真正好枸杞果脐部位是白色的(来源：CFP)

　　正品西洋参横截面有菊花心纹理(网图)

　　将草药、香草磨成粉末，通过天然加工方式制成的香，有养身疗效。

$pager$

　　中药材金银花

　　中药材薏仁

　　药商们在中药材市场挑选药材，供需变化带动着价格变动。 (来源：CFP)

$pager$

　　现象

　　“道地药材”难觅踪迹

　　在永春县一都行医数十年的郭进枝的记忆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那个药材丰收的年份里，一年他就可以从药农手中收购近5车的野生药材，而每车的药材重量都达近5吨，“留下一小部分自用，其余部分还可转销到药材收购站”。但现在，他摇了摇头说，“相较过去，不仅是外地，本地产的野生药材，可收购的数量也下降了90%，别说转销，留作自用都远远不够。”

　　郭进枝说，随着空气、水质、土壤的成分改变，有利于野生药材生长的环境正在一点点地缩减。不少药效佳、品种优的中草药材，如今已难觅踪迹。受此影响，不少中医师都面临着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有方无药”。

　　此外，现今不少常见的药材难以与药典中的标准相匹配，也成了困扰众多中医师们的一大难题。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对中医用药颇有研究的洪天助医生介绍说，对于药材的功效，中医一向讲究的是“道地”二字，也就是指药用生物品种在特定环境和气候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形成的产地适宜、品种优良、产量高、炮制考究、疗效突出、带有地域性特点的药材，这一个约定俗成的古代药物标准概念，是中医师们对药材质量好坏的重要识别标准。不少“道地药材”，会在其药名前冠以产地名。而在临床上，不少老中医开处方时，也多会习惯性地在药名前加上“川”、“云”、“广”等产地，以示对该产地“道地药材”的信任。但随着市场需求变化，通过不同渠道涌入市场的药材增多，产自不同地区的药材日益混杂在一起，洪天助无奈地表示，不少药材早已难辨是否“道地”。

　　中国香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庄颜瑜亦感触颇深，为了依照古法制香，她花费了三年的时间，走访了诸多中药材的原产地，最终才寻觅部分还未消失的“道地药材”。走进仓库，便可看到她从各地搜罗回来的“道地药材”。庄颜瑜说，通过天然方式制作而成的“道地药材”，通过鼻闻、眼看，便能察觉其好坏。因为除了药材本身所具有的药香味，这些药材上不会掺杂熏制后残留的异味。

　　谈及“道地药材”缺失的问题，她认为，其原因大多与“道地药材”的生长周期长、成本高、产量低、价格高等原因有关。另外，由于能够制香的中药材，只能运用天然方式清洗、晒干，药材上不可沾染一丝的泥巴、尘土，否则便无法点燃成香。同内服的“道地药材”一样，如今适用于制香的野生及“道地”的药材，少之又少，即便到药书所记的原产地，也难以寻获。

$pager$　　外行难辨

　　有效成分含量

　　不同于西药在包装上注明有效成分，中药成分或副作用大多只能翻阅药典才能查到，有经验的采购者能够通过气味、颜色分辨优劣，而外行人想辨别其有效成分的含量，就困难多了。

　　常年接触药材的郭进枝说，鉴别常见药材，可通过眼观、手摸、鼻嗅、口尝等，经过硫黄熏制的药材，表面会更光洁，颜色会更洁白或鲜艳，片形也会更好看，往往通过色泽就可辨认。山药、杭白菊、百合、浙贝母等，自然晒干后，本色一般偏淡黄或灰白的药材，如果其呈现出雪白的光亮颜色，要警惕。本报记者就大众较常用到的几种药材采访了知名专家。

　　真枸杞果脐有明显的白头。泉州市中医药学会会长刘德桓介绍说，枸杞当属宁夏出产的最为正宗。枸杞多为长椭圆形，两头较细，中间圆胖。老百姓平常接触到大多是晒干的枸杞，干的枸杞呈长椭圆形状，包装的枸杞开袋后会有一股温和的果香扑面而来。如果有刺鼻的香气有可能是添加了其他成分。

　　干了的枸杞多为鲜红色，少量是暗红色，枸杞的颜色太过鲜亮了的话，很有可能是上了色素，挑选的时候尽量避免颜色过于鲜红的枸杞。好枸杞泡水短时间内不会下沉，品尝时有淡淡的甜味，如果太甜有可能是添加了糖精。

　　此外，枸杞的果脐有明显的白头，那是果实的结蒂处。好枸杞每一粒的果脐部位都是白色的，看起来非常干净，不掺杂其他颜色。

　　选当归，观色闻香尝味。 刘德恒认为，当归以甘肃定西市岷县出品的品质最佳。其质坚硬，易吸潮变软，横切面黄白色或淡黄棕色，香气浓厚，味甜微苦。假当归质地柔韧，气微香，品尝起来，味道微甜而且麻舌。鉴别真假当归，首先是看一看，正品当归片呈现黄白色或淡黄棕色；其次闻一闻，散发浓郁香气的为佳；最后尝一尝，当归味道微甜，有苦味，但绝不会麻辣感。

　　正品西洋参要加热才能切开。 国家级老中医药专家郭为汀说，西洋参又称花旗参，因其原产于美国、加拿大。由于其价格昂贵，各地大量移植栽培。郭为汀提醒，正品西洋参大多呈长纺锤形，参长3-5厘米，直径都在1厘米以内。质地坚实，一般都要辅以酒精炉加热，才能切开，横断面呈黄白色，有细菊花心纹理。气微芳香，味苦带甘，含口中能生津。劣质西洋参，营养成分已被人工提取，再经干燥后冒充正品。其外形与正品西洋参没有区别，但折断面呈灰白色，韧皮部干枯无光泽。气味清淡，嚼之初先苦后甘，数咽后淡而无味。

　　老中医林禾禧说，十几年前，他的患者在车站附近花了几百元从商贩手中买到“西洋参”，后找他鉴定。“我当时切下一小块放进保温杯，浸泡几分钟后，就发现那是党参。真正的西洋参浸泡后，果芯有漂亮的菊花心纹理，而杯中的果芯却如一片片薄纸漂浮于水面。”原来，商贩将党参的皮一层层削成薄纸状，将薄纸状的党参皮一圈圈卷起来，再用细线捆绑烘干，冒充西洋参。

　　林禾禧提醒，有些西洋参只是质地不好，并不是假参，异种西洋参(国外引进，本土栽培)仍保留着一定的药用功效。在国外，栽培的西洋参又称为“园参”，销售者会明确告诉消费者这是园林种植的西洋参，而非野生西洋参。但在我国，目前对于异种西洋参并没有明文的规定和确切的叫法，消费者不好区分。

　　真燕窝有丝瓜肉样的缠绕线。 郭为汀说，真正的燕窝在外观上，通常会保留一些丝瓜肉样的缠绕线，纹路自然。假燕窝则是由猪皮、白木耳代替制作而成，所呈现的纹路十分死板。

$pager$　　分析

　　化肥改变生长周期影响药效

　　流通时间长易错过最佳药效

　　一些业内人士指出，如今市场上的一些传统药材，其质量下降的原因，大多与使用化肥催生、农药残留、加工不当、保存过久等问题密切相关。

　　说到药材的药效不如前，郭进枝认为，客观与主观因素皆有影响，产地的空气、水质、土壤等，虽然或多或少都会改变药材质量，但人为施用的肥料，才是对药材质量产生直接影响的一大主因。

　　以自己近年来所栽种的人参叶为例，郭进枝说，选用天然农家肥料所培育出的，其叶面光滑柔嫩，而用化学肥料养出人参叶，叶子表面则较为粗硬。仅凭触觉，便能发现二者的差别。“据我了解，如今市面上用农家肥料培育出的药材，仅有30%左右。”郭进枝坦言，由于化学肥料的成本仅占农家肥料的三分之一。为了控制成本，一些药农会在农家肥料中掺杂一些化学肥料，而为了提高产值，有的药农则会直接用化学肥料取代农家肥料。

　　由于化学肥料中含有催生植物的成分，能够有效缩短药材的生长期，提高产量。但郭进枝指出，借由化学肥料改变生长周期的药材，所具有的药效则会随之降低，进而也会影响到质量与疗效。

　　“中药材从采摘到加工好，最好能在一年内用完，因为这段时间中的药效是最佳的。而一旦超过两三年，药材的药效就有所降低了。”这是郭进枝对于中草药材保存期限的看法。而在庄颜瑜看来，能够在一年中将药材用完是颇有难度的，她解释说，药农将药材制作之后，往往会经手多层药商，药商们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常进行一段时间的囤货，几经交易之后，药材最终才会进入药房、药店中销售，此时，不少药材都已过了药效最佳的时期。

　　此外，为了使药材在运送、储存中不易发霉、变质或蛀虫，庄颜瑜说，在熏制药材时，一些不良的制药者还会加入硫黄，其虽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药材的保质期，但却破坏了原有的药效，还会给原本有益身体的药材加入有害的物质。

$pager$　　从业人员素质

　　有待提高

　　“当药材多、需求少时，药材就像柴草一样便宜，而一旦药材少、需求多时，药材就堪比金子一样贵重。”近年来，郭进枝在自产自销药材中发现，如果出现某种药材的数量供不应求，市场上该种药材的价格便会大幅度地波动，而当价格抵达最高点之后，则需要历经一年到两年之后才会有所回落。借由波动抬升的价格，是十分可观的数字，郭进枝算了一下说，倘若某种药材受到追捧，价格通常会飙升1到5倍，有时某种奇货可居的药材，其售价甚至可提升8至9倍。

　　当市面上药材出现供不应求时，往往会诱使药农大量种植，药商大量囤货。去年药材市场上，由于对红参的需求量突然猛增，发现商机之后，在云南、贵州等地的药农纷纷扩大红参的种植面积。不良药商在寻觅到商机后，潜入市场之中，利用同一种中药材品种优劣的价格差异，以次充好，借由差价赚取利润。

　　此外，目前中药材市场存在经营规模小、从业人员数量多且专业素质低等现象，同样也影响着中药材的使用效果。

　　建议

　　借鉴香港做法

　　严格审核各道工序

　　2012年底，香港卫生署公布了第五期《香港中药材标准》，涵盖了四十二种常用中药材的安全和品质参考标准，对于药材的重金属含量、农药残留以及指标性成分的测定方法做出了详细规定。

　　郭为汀认为，此标准是值得国内其他中药材市场借鉴的。在他看来，香港并非是中药材的主要产地，但多年来根据市场的反映，不难发现，在香港市场上销售的中药材却备受消费者及医师们的青睐。论及缘由，郭为汀分析说，因为香港在中药材的检验、监管方面，都有十分严格的机制。除了公布标准之外，香港中医药机构在中药原材料的选取及加工制作上，对于各道制作工序都会进行严格审核。同时，香港中医药业界在中药推广和管理等方面，时常进行积极参与和交流。此外，更经常邀请各地的中医药界的权威人士访港，就中药材的专业课题发表意见，并进行深入的讨论及分析，为香港的中医药发展出谋划策。

　　除了借鉴香港中药材标准，在刘德桓看来，如今，迫切需要解决的还有医药行业多年来存在的结构问题，譬如长期形成的“多、小、乱、散”的局面。他指出，有必要尽快推进制药企业优胜劣汰的机制，借由国家权威机构的引导作用，通过出台相应的标准措施，进一步提高中医药行业的准入门槛，对中药制药企业建立等级评价制度。同时，也对这些企业的科研实力、技术水平、产品质量等进行综合评价，划分信用等级，对于规模大、质量优、科研实力强的优势中药制药企业，给予支持。他希望，未来，与中医药材相关的研究及审核机构能培养出更多高素质的中医药专业人才，以此推动中医药的发展，引导中药材市场朝着更为正规化的方向发展。

　　泉州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稽查科相关负责人说，中药材市场的正品药材是受药材种植所在地的气候、土壤等环境因素影响的。药品监管部门一直很重视中药材安全的监管工作，目前，对于中药材的监管，主要采取抽样送药品检验所检验的方法，检验的依据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的标准。对于制作假药、劣药的组织和个人都将坚决取缔。部门将继续积极组织开展药品市场整治规范活动，以保持中药材整治监管工作的良好运行态势。

　　记者陈士奇 陈森森 张九强 通讯员苏福彬 文/图(署名图片除外)

　　相关专题

　　中药材质量之困：掺杂、使假等何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