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茉莉花“申遗”成功背后的危与机(图)

现状：人工成本很贵，茉莉花农照样扩大种植面积

　　茉莉花是福州市花，质量在全球首屈一指。

　　4月29日，福州茉莉花与茶文化系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正式确认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申遗”成功，让濒危的福州茉莉花再次引发社会关注。

　　有人说，福州茉莉花的全盛时代过去了；有人说，福州茉莉花的新机遇来了。而复兴，是福州茉莉花的必由之路。

　　从50亩到去年约200亩，再到现在的近300亩茉莉花田，福州长乐黄石村花农林永光是茉莉花种植大户了。他说，从他的太爷爷下来，家里已经四代都延续种茉莉花的传统。除了闽江边的一大片花田外，他家的山地也有种茉莉花，有的茉莉花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年头了。

　　按林永光的说法，一个合作社，茉莉花一年的整体销售额300万元左右，一年工钱就要200多万元了。他说，平常雇佣劳动力，每个月的保底工资要4000元，到茉莉花采摘季节，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要七八千元。“单这一项拔草，一年一亩地就有一两万元了。”

　　去年，福州茉莉花平均价格20元/斤左右。记者追问他，假设今年的茉莉花的价格还是20元，又没有政府每亩从1500元提高到2000元的种植补贴，怎么办？林永光笑着说：“那个就不好说了，就像在赌钱一样。”随后，他又补充道：“政府一直在宣传，我觉得茉莉花是有前途的。”

　　当记者质疑长乐的用工成本过高时，在福州经营茶叶批发的黄向阳告诉记者，农业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甚至出现“倒挂”的现象：相对贫困的山区，雇佣成本比沿海高。

　　黄向阳介绍说，武夷山采茶工的固定工资要超过180元/天，按不同茶叶和采摘数量计算的，一天的工资要两三百元。

　　“申遗”成功，似乎给茉莉花农带来福音，林永光可高兴了，他指望茉莉花的价格能再高上去，农民有更多的收入。
$pager$

　　濒危：福州茉莉花盛时10多万亩，今剩1.8万亩

　　“闽江口边是奴家，君若闲时来吃茶，土墙木扇青瓦屋，门前一田茉莉花。”这首福州民谣，生动刻画出福州花农山水田园诗般的生活。不过，福州茉莉花的全盛时期似乎已经过去了。

　　新店斗顶村的李文秀总会在茉莉花开的时节帮家里卖花。据说，她家是村里种茉莉花最多的。5月7日，她在电话中对咨询茉莉花价格和种植面积的记者说，因为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出于热爱和习惯，会全职种茉莉花，而村里的其他人都不爱种了，只有个别人家里还种一点。

　　记者长期关注福州茉莉花的命运走向，2010年5月5日，曾骑车60公里寻访城门镇樟岚村茉莉花农，当时花农梁碧家里四个儿子，没一个愿意种茉莉的。“种花苦啊，往往是夏天中午摘花，那时的花开得最好，因摘花而中暑的情况太普遍了。”梁碧无奈地说：“现在我们这里已经没什么人种茉莉了，原来我们这是连片的茉莉花田，花开时，香飘全镇。”四年之后，记者致电梁碧家，梁碧的老婆告诉记者，现在茉莉花的价格有所提高，但是，村里的年轻人都出门去了，种茉莉花的人还是很少。她把别人家荒了的地又拿了一点来种茉莉花，现在茉莉花田加起来总共有一亩地左右。

　　福州闽侯上街原来是著名的茉莉花产地，现在也鲜有花农种植茉莉花。家住余盛村的教师陈女士说，上街原来有很多茉莉花田，以前住在那里，门一开就有花香飘来。如今，到处是新盖的房子了。

　　上世纪，福州茉莉花种植高峰面积达10多万亩。原福州香料厂车间主任葛恒发回忆，上世纪80年代后期，香料厂使用的茉莉花量占福州全市产量约10%。当时任调香师的郭斌也说，最多时，福州香料厂一天收1000多担茉莉，连宁德地区的茉莉花农也挑到福州来卖。

　　因为城市扩张建设等因素，福州种植茉莉花面积不断减少。据统计，最低点时，福州茉莉花种植从原来的10万亩减少到不足5000亩，茉莉花茶企业也从1000多家锐减到20多家。福州市农业局官员表示，福州茉莉花及茶文化系统能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茉莉花产业的濒危性。
$pager$

　　忧思：劳动力成本提高，茉莉花产地在转移

　　2000年前的汉朝，福州开始种植茉莉花。历史上，福州北郊的新店和战坂，南郊的盖山和城门，西郊的洪山和洪塘，闽侯县的上街和侯官，都是著名的花乡。

　　记者至今清楚记得2010年5月6日上午，原福州香料厂厂长、总工程师徐再生接受记者采访。他说，全国茉莉产量最大的是广西，但“广西的茉莉是福州移植的”。

　　徐再生分析，广西的气候中，茉莉花可以从4月开到11月，有约8个月的花期，福州只有5-6个月的花期。福州的茉莉亩产约100担，广西的产量达到180担。而且，广西当地的工价只有福州的2/3左右。所以，福州茶厂千里迢迢搬到广西。当地三四百家茉莉花茶厂，不少是福州、宁德和长乐的人开的。因为劳动力成本提高，广州、杭州也都退出茉莉花的种植了。

　　“福州茉莉花的全盛时期已经过了，现在是做茉莉花茶还是做茉莉花？”5月7日，一位不愿具名的农业官员在和记者聊天中表示，1985年，他就进行过茉莉花的病虫害调查，对福州茉莉花倾注过深情，但他不赞成福州大力发展茉莉花种植。

　　“30年过去了，你还想做什么？你跟市场较啥劲？”一位农业研究者也认为，棉花原来在淮海平原，现在主要是新疆产区。像这样的嬗变，包括大米主产区等变迁，都是没法逆转的。“区域产业分工后，福州的茉莉花已经没有竞争力。不赚钱为什么要做？”他说。

　　“如今，广西的劳动力成本也提高了，广西的茉莉花价格正在接近福州。”福州调香师郭斌告诉记者，因为广西横县的茉莉花价格提高，茉莉花的种植已经向云南四川等地转移，甚至有企业转向越南买茉莉花了。
$pager$

　　转型：借鉴法国经验，提高产品及文化附加值

　　福州是世界茉莉花的发源地，茉莉花是福州的市花，还有，福州的茉莉花品质国内首屈一指，这是受访者普遍认为福州可以在茉莉花产业上有所作为的基础。

　　据悉，茉莉花分为小花茉莉和大花茉莉，小花是从印度传来福州的，品质更佳，而大花的产地是埃及、摩洛哥。原福州香料厂总工程师徐再生等专家认为，福州的茉莉是最好的，有闽江得天独厚的生态条件，茉莉花种在沙洲上，白天有足够的日照，晚上又有合适的低温，品质最佳。

　　“沙县加工的茉莉花也来自广西”。徐再生说，福州的茉莉香气比广西的好，高档的茉莉花茶少不了福州茉莉花。为了保证质量并降低成本，一些高档茉莉花茶第一二道窨花在广西做完后再拿回福州加工。

　　“法国的大花茉莉价格是非洲的20倍。”调香师郭斌认为，“目前，福州的花价是外地的两倍也不算高，品质好，有历史文化，才能把附加值做上去。”

　　郭斌十几岁就到福州香料厂工作，作为地道的福州人，他有很深的茉莉花情结。现在，在福州市政府的重视下，目前，福州辖区的茉莉花种植面积达1.5万亩，辐射周边面积1.8万亩，茉莉花茶产量1.5万吨，产值达20亿元。郭斌认为，地不在多，法国格拉斯才300亩地，却是世界著名的几家香水企业号称的茉莉花和玫瑰花种植地。
$pager$

　　“化学可以合成精油的所有成分，独独不能有精油的灵魂之香。”徐再生说，高档的化妆品没有精油就不会有灵魂。所以，应该发展茉莉的更高的附加值产业，比如，做高端茉莉花茶和茉莉浸膏，提取茉莉精油。

　　“茉莉浸膏是一种名贵的天然香料，以前工资40元/月时价格就已经是1000元/公斤了。”徐再生说，福州茉莉花产业的转型升级势在必行。像法国，香奈儿香水原料其实主要在埃及、摩洛哥等地，唯一保留种植的也只是格拉斯的一小片地。

　　郭斌等人认为，福州在世界茉莉产业曾经占有一席之地，可以成为中国茉莉花茶和茉莉精油的中心。格拉斯茉莉成功转型到香水、旅游、休闲，福州茉莉不应仅仅是茉莉花茶，更需“划定保护产区”，开发精油、温泉、旅游的应用，向品牌及中、高端市场衍生来要效益。

　　据悉，4月25日，福州市人大常委会会议表决通过《福州市茉莉花茶保护规定》，通过立法形式对茉莉花种植基地实行分级保护，严格征收条件。郭斌听到后，感到欢欣鼓舞。

　　格拉斯自1946年以来，每年都要举办茉莉花节。节日期间，超过150 000朵茉莉花装饰的花车列队通过格拉斯的大街小巷，空气中飘散着醉人的花香，当地女孩们将鲜花洒向人群，街道上撒满了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