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网讯】
2016年12月下旬，受天地网信息中心年度蓝皮书项目组委托，笔者近期再次来到陕西商洛地区，专程考察国内中药材老产区生产发展现状。在产地商家陪同下，我走访了多家药材购销商户、药材种植户。详细了解了当地药材种植规模的缩减、种植品种的变迁，以及经营户的经营规模与存货量的缩减。最终得出结论——相对于国内新药材产区的蓬勃发展，像商洛地区这样的传统产地，正面临着巨大的产业升级换代困境！
图1：曾经的药材主产地商洛地区，当前种植面积最大的品种是牡丹。
一、基本情况，商洛中药材生产历史久底子厚
商洛市位于陕西省东南部，因境内有商山洛水而得名。辖商州区和镇安、丹凤、商南、洛南、山阳、柞水6个县。面积约19292平方千米，是陕西省地级市，交通十分便利。
商洛地处秦岭山地，地形地貌结构复杂，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境内有秦岭、蟒岭、流岭、鹘岭、新开岭和郧岭六大山脉，绵延起伏。岭谷相间排列，地势西北高，东南低，由西北向东南伸展，呈掌状分布。商洛境内沟壑纵横，河流密布，主要有洛河、丹江、金钱河、乾佑河、旬河、兰桥河等，分属长江、黄河两大水系。
北部气候属暖温带，南部气候属亚热带；属于暖温带半湿润季风气候，呈现出四季分明，雨热同季，冬干夏湿，干湿分明的气候特征。因此，商洛是全国有名的“天然药库”。中草药种类1119种，列入国家“中草药资源调查表”的达286种。
图2：当地大品种产量下降后，小品种野菊花也在收购。
陕西商洛地区种植药材历史悠久，由于粮食价格低种植收益差，种植药材比较省事也比种庄稼划算，所以本地大部分村民都以种植药材为生。前些年，本地是驰名全国的黄姜（盾叶薯蓣）种植地，在全国有名气的黄姜乡镇就有十多个。本地还广种板蓝根、丹参、桔梗、山茱萸等药材。
特别是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后，本地的丹参、桔梗、黄芩、山茱萸等在业界知名度极高。资料显示：2010年商洛地区的中药材年产量，在500吨以上的有连翘、五味子、丹参、苍术、青风藤、淫羊霍、黄姜、桔梗、威灵仙、茵陈等10余种；在100～500吨的有金银花、柴胡、天麻、白术、山楂、黄芪、猪苓、山茱萸、柏子仁、远志等10余种。其中连翘、金银花、丹参、山茱萸、五味子、桔梗的年收购量居陕西省之首。
二、整体种植面积，近年来缩减明显
图3：当地黄芩的种植面积在下降，生长情况也不理想。
随着中药材市场的兴起和市场经济深入，商洛地区与外界的交流也越来越紧密，农户对市场反应敏感，哪种药材效益好卖的出农民就种什么，反之就减种。
表1：近20年，商洛地区中药材生产萎缩明显。
但这种反应迅速，并未带来商洛中药材生产快速发展。总体来看，本地的中药材种植面积反而下降明显。如表1所示，多种传统优势药材，下降幅度都近10倍甚至更高量级；除了家种生产，野生药材更不容乐观，如连翘、五味子、苍术、青风藤、淫羊霍、威灵仙、茵陈和重楼等野生品种，随着资源的过度开发，其年产量也不断下降，大货越来越少。
三、上述药材生产萎缩原因，各不相同
3.1 黄姜，是因为保护水源地所致
图4：由于环境保护，考察中见到的黄姜地越来越少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商洛地区黄姜种植面积最大，当地政府积极号召大力推广并且政策扶持，确实给农民带来了实惠。但后来商洛地区被规划为南水北调的水源保护地，黄姜产业链的提取污染问题被国家管控，污染严重的黄姜提取厂纷纷下马。而黄姜的提取以鲜品为主，提取厂的下马使黄姜的用量骤减，价格猛跌，农民只能被动接受改种其它药材。
3.2 板蓝根，主要是受到新产区冲击
板蓝根以前也是本地的大品种，但随着甘肃河西走廊引种成功，其平均亩产量高并且品质好，当地劳动力又便宜，产能迅速超越国内其它地区；再加上黑龙江大庆板蓝根种植基地的崛起，商洛逐步退化为副产区。
到后来，商洛板蓝根演变成只生产种子。当前板蓝根价格10.5元（公斤价，下同），亩产200多公斤，这种价位农民种植不合算，种植面积萎缩的厉害。在本次调研中，几乎没看到几块板蓝根地块。
3.3 丹参生产萎缩，源自品质退化成本较高
图5：天津天士力集团在丹凤县树立的丹参基地牌子。
作为商洛的优势品种，天津天士力于1999年开始，就在当地着手建设丹参种植基地，并于2003年成为全国首批GAP中药种植基地。当时，丹参种植面积达8500亩，基地年产量达2000吨。并且带动商南县、山阳县、洛南县、丹凤县、镇安县、柞水县、商州区等地广泛种植，最多时，本地年产丹参达3000-5000吨。但从2014年开始，天士力在本地收货量与投入明显下降，从而使本地丹参的种植面积迅速下降。据商家反映，主要是土地老化、种植成本高，性价比已不如山东等产地。
图6：基地的丹参前些年生长良好，近年出现品质退化。
2016年，丹参本地亩产在200-300公斤之间，以10元左右收购价，基本没人种。调查中，药材经营户说，丹参价格至少要达到12元以上，当前农户才愿意种植。
3.4 桔梗黄芩等品种萎缩，则是由于价格过低导致
还有桔梗、黄芩等品种，前些年本地种植面积都非常大。但随着市场价格的起伏和新产地的崛起，造成这些品种本地种植面积不断下降。
图7：忽视品质，孝义镇某药材收购部门卫生状况不容乐观。
桔梗，前些年卖31-32元，商洛地区尚保持一定种植面积。近年种植面积不大，农民只挖不种，原因是低价位16-17元持续了3年多。现在，桔梗种子价70元，生产成本达20-26元，低于这个价格基本没人种，主产地己经转移到土地资源丰富的内蒙赤峰。
黄芩，本地习惯是种子直播，春夏都可以种，现在16元价位也让农户没有种植积极性，主产地己转移到了陕北和山西运城等地。
四、现状，追着热点跑但屡屡失利
图8：商州孝义镇吕增辉老板，陪同笔者考察油牡丹基地。
经笔者调查，本地当前种植面积最大的是牡丹。主要原因，一是环境适宜，商洛多山坡地，地势较高适宜种植牡丹；二是牡丹易管理、投资少。据了解在商州地区，丹皮一般生长周期在4至5年，秋冬季节采挖。除加工稍显复杂外，生长期间无需太多投入；三是其综合效益高、收效长，丹皮、牡丹油都有相对较好收效益，且牡丹籽每年都可采收。因此，近年来，全国各地都在大力发展油用牡丹产业，政府扶持力度也大。其中，山东、河南、安徽几个省，种植面积成倍增长。
近些年，商洛当地牡丹的栽植面积也不断扩张，农户把原来种植板蓝根、丹参、桔梗、黄芩的土地，纷纷用来种植牡丹。其中以商州沙河子镇、夜村镇一带集中连片。前几年丹皮行情好的时候，上等货可卖到60元，一般货卖30元；这几年的丹皮价格骤降，跌了不止一半，药农们的损失很大，现在刮皮抽芯统货卖 8-9元，去掉头尾只能卖10-12元。种植五年这个价还不如种粮，现在农民只能把挖回来的丹皮囤着，盼望着有好价钱时再卖，产地丹皮库存量大。
当前商洛地区丹皮价格下降主要原因：一是本地种植面积过大，仅商洛一带牡丹的种植面积就有上万亩，造成丹皮产量不断提升；二是缺乏产业链纵深，在牡丹产业发展上，商洛仍处于初级阶段，主要是挖根剥皮卖药材。销售环节是一些药商和个体商贩，没有深加工企业和设施，药农在销售环节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只能依靠市场的变化而调节。当前丹皮价格偏低农民挖出来卖不合算，只能将牡丹籽打成牡丹油来卖，牡丹油已经成为农民种植牡丹的主要收入，牡丹根只能储存在地下，待价格合适时再挖出来卖。
另外，山茱萸也是当地一个大品种，丹凤商南种植多。但大货均被河南药贩拉回河南出售，目前含籽2-3%的大货成交价22-24元；五味子本地还有量，当前大货价格22-23元，其中镇安产的颗粒大质量好，价格略高。
五、深度反思，浮躁和盲目是导致商洛药材生产衰落的主因
经过实地调研，我认为浮躁短视和盲目生产，是导致商洛药材生产逐年下降，产区地位日益衰落的根本原因。这个原因，在笔者调研的国内多个产区，普遍存在，足以引起产区政府、商家和农户的高度重视。问题主要表现在：
一是浮躁和短视，缺乏坚守和深入 产区农户只看眼前和短期利益，今年什么高价种什么，大面积种出来后刚好赶上跌价期。于是，再次跟前高价走调整品种......，邯郸学步恶性循环，没有把一个做深做透，做成长期地域品牌，追来追去，最后发现连传统最优势的品种也丢掉了。
二是缺乏科学规划，生产大上大下 这其中，一方面有地方政府为调整农村产业结构，搞精准扶贫、创政绩，不经调查盲目推广和大面积引种所谓的高价药材，最后伤农害民；另一方面，则是很多地区和农村的药材种植，主要还是农户个体分散行为，缺乏市场经验信息导航，一哄而上之后要么过剩烂市，要么短缺，生产大上大下。
三是品质观念盲目引种，缺乏竞争优势 中药材有道地性，不可以随意引种，地域环境的改变必然引发药材质量变异。笔者非常反对南药北移和北药南种，这种做法一方面会造成中药品质下降；另一方面，也让引种品种没有任何竞争优势，迅速被市场淘汰。
四是产销对接不畅，订单农业未能真正形成 本身，商洛在企业引进方面是具备先发优势的，如天士力丹参基地的打造。但后续发展情况不乐观，真正的订单农业未能发展起来。随着天士力原料生产地的转移，相关药材生产也跟着萎缩。
因此，笔者建议国内新老产区，在发展要材生产时，一要坚持和坚守，今年跌价没准明年就涨回来，十几年下来，大家还是赚钱的；二是要注重信息导航科学规划，多与天地网这样的行业权威媒体对接，多上网了解未来趋势，寻找商机；三是尊重药材的生物学特性，严格参照道地药材标准，科学种植，少用农药和壮根灵，实现优质优价；四是要引进企业引进订单农业，让农户的收入保持持续和稳定性。
（作者为中药材天地网专家委员会主任，资深药材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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